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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致我們永不腐壞的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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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致我們永不腐壞的青春往事……

大家都不再說話,專心聆聽吉光羽在寂靜病房裏清唱這首舒緩而傷感的情歌——《彼岸花開》

“當重逢是永不可奢望的彼岸,當曼絲陀羅盛開在你的發間,”

“當渡船再也載不動沈重思念,我是否該放手,”

“放手,不去想和你相遇,究竟是劫難,還是緣。”

……

吉光羽的嗓音將這首歌曲的情感演繹得淋漓盡致,在所有人都目不轉睛望著投入歌唱的吉光羽時,齊寂則向夏曲投去略顯憂慮的目光,他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然而,他很快便發現夏曲漸漸眉頭微顰,她的目光有些散焦,仿佛靈魂被什麽牽絆住了,連自己的目光都無暇控制。

當吉光羽唱到副歌部分的時候,齊寂看到夏曲已經皺緊了眉頭,並且閉上雙眼,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於是他趕緊俯下身,輕聲問道,“沒事吧?難受嗎?”

“疼……頭疼……”夏曲勉強開口,“這歌讓我……很不舒服……”

發現了夏曲的異狀,吉光羽立刻停了下來,倍感訝異地望著她——估計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聽他唱歌很不舒服……

“小曲姐……小曲你沒事吧?”石蒼也關切地問道,然後無語地看了看表情糾結的吉光羽,“我說小羽,我實在很為你的新專輯銷量堪憂啊,怎麽唱得小曲都難受了……”

“不是吧?我今天發揮得不錯啊……”吉光羽說得有些委屈。

“羽,要不今天你們幾個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把醫生叫來看看。”說著,齊寂按下了床頭的呼叫器,對值班護士說,“你好,219號病人突然頭疼。能否叫醫生過來看一下?”

見夏曲一副難受的樣子,石蒼也他們便早早離開了,留下齊寂守在夏曲身旁。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表示夏曲的顱腦在生理上的恢覆情況並無異常情況,剛才的突然的頭疼可能是心理因素引起的——比如,剛才是否接觸到了曾經對她來說意義重大,或是印象極為深刻的事物。

齊寂認真反思了一遍剛才的情形,覺得最“可疑”的,大概就是吉光羽的那首《彼岸花開》了。因為他還記得,當時在看吉光羽演唱會的時候。夏曲就是在開唱《彼岸花開》這首歌的時候離席的……

……《彼岸花開》……

……這首歌對她來說有什麽重大意義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又是何種契機,這首歌成了她心裏無法面對的心結……

……

因為這次夏曲突然的頭疼。齊寂不顧夏曲的各種央求,好幾天都沒敢再跟她提任何關於過去的話題,生怕哪個細節又刺激到她目前脆弱的神經。

一周後的一個深夜,齊寂在病房的客廳沙發上處理完當天的工作。他沖了個澡,關上客廳區的小臺燈。借著窗外月光走到夏曲床邊打算看看她,然後自己也休息了。誰知夏曲居然還沒有睡覺,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他呢。

“怎麽還沒睡覺啊?”齊寂輕聲責備道。

夏曲微微撅起小嘴,“睡不著……”

“是剛才我工作時的臺燈太亮了嗎?”

“不是,是我自己在胡思亂想,所以才睡不著。”

齊寂在夏曲床邊坐下。幫她把被單蓋好,“醫生說了讓你少用腦,多休息。你要聽話才能恢覆得快啊。”

“一川。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的事情。”夏曲稍微動了動身體,望著齊寂的眼睛,“我在想,我們以前究竟過著一種怎樣的日子呢?你之前說過,我們倆的爸媽都已經過世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倆個相依為命……”

“不是還有小也和小羽嗎。”

“對,他們現在也住在我們家……可是。我想在這世界上,你我身邊最最親密的人,也只有對方了吧?”

齊寂淺笑一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這樣沒錯。最最親密的,像親人一樣……”

“是,我也這麽覺得……”夏曲輕輕握住齊寂的左手,“所以我很想知道我們的過去。雖然知道一川你對我很好,但因為完全想不起我們以前的事情,我總覺得好沒安全感,好像我們之間的關系是空中樓閣一般,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傻瓜,你怎麽會這麽想。”齊寂安慰夏曲,“不管你能不能想起來,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存在過了,不會被改變,我們的過去也不會消失不見。”

夏曲不甘心地懇求道,“可我就是無法安心,一川你就稍微給我講一點吧,一點就好,我保證不會頭疼什麽的……”

經不住夏曲一再的央求,齊寂只好答應下來,“好吧,說好了只講一點。”

“好。”夏曲興奮得兩眼放光。

齊寂心裏暗自嘆了口氣,閉上雙眼沈思了片刻,然後開始向夏曲講述她與齊一川的過往——那些往事,他已經從父親遺留下來的許多本日記中查找到了,並一字不落地將那些內容深深刻在了腦海之中。

“……小時候,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小妹妹。周末,兩家人經常會相約一起到郊外玩,我總會牽著你的手,帶你到小溪邊捉小魚和小蝦。有次,你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水裏,裙擺和小內褲都濕了,因為怕媽媽會罵,你嚇得嗚嗚直哭。沒有辦法,當時我只好把自己的短褲脫下來借給你穿,總算安撫住了你。後來大人過來找我們,我爸看到我居然光著屁股和你在一起玩兒,氣得當時就揍了我一頓……”

聽到這兒,夏曲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好搞笑,那時候我們還很小吧?”

“是啊,還很小,我6歲,你只有4歲。”

“果然是青梅竹馬啊……”

齊寂望著幽暗中夏曲的臉。“是的,那時候大人們逗我玩兒,故意問我長大了想要討誰做老婆,我總是說——我只要小夏曲,其他誰都不要……”

夏曲羞赧地笑笑,“不是說把我當妹妹嗎?後來又怎麽會生出別的念頭呢?”

回想著父親齊一川日記裏描述的一幕幕往事,齊寂盡量為夏曲還原出最真實的記憶畫面,“那是我上高二、你上初三的時候。那次期末考試你的數學不及格,夏伯父又急又氣。我爸聽說了,就說——暑假就讓小夏曲每天上午到我家來吧。讓一川給她補課,也免得一川整天跑出去跟那幫男孩子瘋玩惹事。”

“我的數學那麽差啊……”

齊寂笑了,“不是一般的差。是高考數學只考了9分的那種程度。”

夏曲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齊寂繼續說道,“剛開始我是很不情願的,但因為是妹妹,所以沒有辦法。只好遵照父親的旨意,每天上午乖乖在家裏等你來補課。”

“就這麽補出感情來了嗎?”夏曲忍不住插嘴道。

“一開始也沒有,事情都是需要一個契機的……”

齊寂微微一笑,“有天你趕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暴雨,你又沒有帶傘。等到了我家的時候,你已經成了落湯雞了。身上沒一塊幹的地方。怕你著涼,我就從我媽衣櫃裏找了條連衣裙讓你換上。當時我在自己房間裏一邊看昨天給你留的作業,一邊等你。你的作業幾乎沒幾道算對的。我正生氣,門在這時開了,你走進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幾縷發絲貼在臉頰上。你很瘦小,我媽的連衣裙穿在你身上顯得有些肥大。不過和之前總穿幼稚小孩衣服的你比起來,當時我眼中的你。竟然顯得成熟嫵媚起來,仿佛你在一夜之間成了個大姑娘,而我居然那時刻才恍然醒悟……”

齊寂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天上午的補課,我知道自己講得糟透了,可能你傻乎乎沒有察覺,但我明白自己完全不在狀態,我的心思全都在你身上。書桌就在窗戶前,雨過天晴後,陽光很清亮,你臉上,身上好像都在發光一樣。電風扇的風從旁邊吹過來,你的細碎發絲在隨風飄動……我想,我可能就是在那時候徹底愛上你的。”

“好美的畫面……”夏曲幸福地輕聲感慨,“原來是在那種情況下愛上我……可惜當時我毫不知情吧?”

“是啊,你毫不知情,一直在非常郁悶地和數學題作鬥爭。”齊寂覺得此刻夏曲臉上幸福又憧憬的表情美麗極了。

“那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呢?你又是什麽時候對我表白的?”夏曲不由得握緊了齊寂的左手。

齊寂笑著繼續說道,“你很遲鈍啊,一直都沒察覺‘一川哥哥’其實已經對你另眼相看了。直到我大一,你高二那年。寒假過年時我和爸媽一起到你家玩兒,你把我拉到你房間,讓我假裝你爸在你的數學試卷上簽字,那分數實在太慘不忍睹了……幫你簽好字,我們一起隨便聊天,你突然就提到班裏有個男生喜歡你。我當時很震驚,但也忽然醒悟過來——你這麽美麗可愛,除了我,自然也會有其他男孩對你動心。”

“然後呢?”夏曲急切地追問道。

“然後?然後我就以家長的口吻正告你——不許和那個男生交往,否則我就把偽造家長簽字的事告訴你爸。大概是從沒見我如此嚴厲過,你嚇呆了,傻乎乎盯著我,還問我為什麽……於是我就在自己也沒料到的情況下突然表白了——我說,因為我喜歡你,不希望你和其他男生在一起。”

夏曲不由得讚嘆道,“哎呀……感覺好浪漫……那麽然後呢?我就答應和你交往了?”

“才沒有。”齊寂苦笑一下,為自己老爸齊一川當年的窘迫。

“因為你一直把我當哥哥,所以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你完全不知所措,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看到你哭了,我也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但還是一鼓作氣把心裏話都講了出來。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從你初三那年開始就喜歡你了,不過我現在不想打擾你,我會耐心等你長大,等你成熟到足夠對這份感情做出自己的判斷……不管你是拒絕我。還是答應和我在一起,都等到你高考完之後再做決定吧。”

“一川是個很理智的人吶……”

“是啊,是個奉理性為神明的人。”齊寂繼續說道,“終於,你高考完了,即將成為戲劇學院的新生。我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你的答覆,卻得到你不知為何不吃不喝把自己關房間裏不停哭泣的消息……我馬上趕到你家,但你卻誰也不想見。後來在你媽媽的耐心勸說下,你終於讓我進屋了。當時你抱著枕頭蜷縮成一團坐在床上,眼睛都哭腫了。”

“我為什麽哭呢?”夏曲好奇問道。

“追問了好久我才知道。原來幾天前你在書店無意中看到我和一個女同學一起買書,後來還騎自行車載她離開,於是你以為我已經交了女朋友。”

“真不是你女朋友嗎?”

齊寂無奈地笑笑。“你呀,就是愛自己鉆牛角尖……那女生是我高中時的同學,正好在書店碰上而已。後來她著急去另一個地方,因為趕時間,我就用自行車送她了。但當時你不願聽我解釋。一邊哭著一邊質問我,問我為什麽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會等你的,可是卻又背地裏和別的女生在一起,還說我是大騙子……”

想象著自己當年的情形,夏曲覺得既好笑。又有點小傷感,“那最後你解釋清楚了嗎?”

“我當然想要解釋清楚,可是你哭得不行。根本不願聽我說話。於是我只好……”齊寂略微停頓了一下,“於是我只好吻了你……”

夏曲頓時瞪大眼睛,“啊??”

齊寂低下頭去躲開夏曲的目光,“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這麽做的,沒想到效果居然很好——你立刻就不哭了。傻呆呆地望著我,半響才可憐兮兮冒出一句——我從沒和男生親過。你賠我……”

聽到這兒,夏曲不由得笑了。

齊寂也笑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知道我當時是怎麽回答你的嗎?我看著你的眼睛說——好,我賠你,等你大學畢業了,我就娶你,然後照顧你、保護你一輩子。”

“啊……”夏曲發出一聲幸福的驚嘆,“好浪漫的告白呀……然後呢?我答應了嗎?”

“你啊,如果說剛才只是半傻,那聽了這話之後就是完全傻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成了木頭人。沒辦法,我只好拉著你的手走到客廳去,站在你爸媽面前說——叔叔阿姨,我喜歡小夏曲,我想成為她的男朋友,等她畢業以後,我還希望能娶她為妻。叔叔阿姨,拜托你們不要把她給其他男生,我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聽了這番敘述,夏曲的眼睛不由得濕潤了,“一川,你、你真是這麽說的嗎……可當時你也只是個大學生啊,怎麽能對以後的人生那麽確定……”

“沒錯,當年的齊一川就是這麽對你爸媽承諾的。雖然當時只是大學生,雖然對未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敢確定,但唯有這件事,當年的齊一川是可以確定的……”

夏曲的淚水終於溢出了眼眶,“然後……你就一直陪在我身邊,再也沒有離開過是嗎?”

齊寂點點頭,“是的,從那以後,齊一川和夏曲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再沒有分開過……”

……是的,沒有分開,即便陰陽相隔,你們的心也是在一起的,從未分開……

齊寂心裏暗想著,他擡起手,幫夏曲拭去臉頰上的淚珠。

“前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但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夢,還是以前和你在一起的記憶……”夏曲吸了吸鼻子,有點羞赧地繼續說道,“我隱約覺得,我好像夢到了你向我求婚……”

“求婚?”齊寂有點驚訝——他在日記本上看到過父親當年向夏曲求婚的記錄,不過他還不曾對她講起,難道她已經自己想起來了?

夏曲握著齊寂的手輕聲訴說著,臉上籠罩著一層夢幻般的幸福色彩,“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哪裏,總之是個很美的地方……四周圍很暗,我們就面對面站在黑暗中,旁邊有許多……嗯……像小燈籠一樣的東西……發亮的,還在變換著顏色,非常美麗……它們像在漂浮似的……好多好多……”

……彩色的漂浮燈籠?黑暗的地方……齊寂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卻沒能從父親的日記中發現類似的描述。

“我們就那樣站著,你拿出一枚戒指……看不清是什麽樣子,但好像很閃耀,很美……”說到這兒,夏曲十分惋惜地嘆了口氣,“後面怎樣我就不知道了……只在夢裏‘看’到了這些……不過我覺得,那應該就是你向我求婚的場景……一川,在我受傷之前,你向我求過婚嗎?這究竟是被我忘掉的記憶,還是果真只是一場夢?”

齊寂並沒有馬上作答,他用力握了一下夏曲的手,“今天就聊到這兒吧,太晚了。下次我們可以找時間再聊。”

“你不回答我也好,我心裏可以保留一些期待,或許以後會有驚喜。”夏曲笑著說。

安頓夏曲睡著之後,齊寂也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望著被窗外月光映照得微亮的天花板,齊寂雖然覺得疲憊,但卻仍舊沒有睡意——夏曲最後描述的“夢境”讓他十分介意。

……如果沒有猜錯,那很可能是吳桐川當時向她求婚的場景……

……她果然對那個男人用情很深,居然還依稀記得他的求婚……

……只是……

……夏曲你這個小傻瓜,你搞錯了……你把自己生命中的兩段愛情弄混了……

齊寂翻個身,望著幽暗中夏曲的小小身影。

他推測,夏曲是把關於齊一川和吳桐川兩人的記憶碎片和深刻情感糅雜在了一起,全都傾註在了他這個臨時演員“一川”身上。在眼睛酷似父親的他的身上,她觸摸到了兩位離她而去的戀人的熟悉氣息……

……難道除了父親,我還要充當那位吳醫生的替身嗎……

黑暗中,齊寂不由得眉頭微皺,心思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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